藍色胖海象

剛剛中午的時候，跟我母親聊她對於外婆以及外公的看法。

說起來，我的母親其實算是一個很傳奇的人物。她出生在貧困的鄉下，花蓮縣鳳林鄉，好山好水但是沒有什麼發展。我的外公，是受過教育的知識份子，因為民國36年的228，所以從屏東，四處流亡到花蓮，跟我外婆同居在一起。

題外話，我原本以為以前的鄉下是個比較傳統的社會，但是其實不然，因為我從我母親的口述之中，發現那個年代很常有人跟不是配偶的人發生關係生下小孩，這倒是滿令我訝異的。

外婆比外公年紀大九歲，他們兩個同居之後，生下了三個女生，我媽是年紀最大的姐姐，外婆之前的前夫很早就去世了，而她跟前夫之前又有很多小孩，到現在還在的，還有四個；我外公之前在屏東，也有一個元配跟一個小孩。(我就說以前的鄉下關係很亂吧！@___@)這麼多親戚，我是到我高中的時候，才一一釐清，原來屏東的大舅跟我媽是同父不同母的兄妹；原來在台中的大舅跟我媽是同母不同父的兄妹。

據我媽所說，她跟外婆自小就不親，因為外婆是一個很會罵人的人，脾氣不好又得理不饒人，所以我媽小的時候很怕她；媽媽在初中的時候，就到花蓮市念花商，那時候的學費以及生活費，都是由外公支付；外公一生沒有什麼成就，一直都是有著浪漫情懷的理想主義者。一生之中試著做很多生意，但是沒有生意頭腦，一直虧錢；所以我媽初中的花費，都是靠外公打零工所賺得而來；初三的時候，外公也沒有賺到什麼錢，而且他在台北工作，所以我媽轉向我媽的姑丈求助生活費以及學費。

我問我媽，那時候姑婆以及姑丈公住在屏東潮州，為什麼他們會認得她。她說因為之前外公有帶我媽到屏東去認識，而在我媽初中的時候，姑丈公因為來花蓮做生意，所以我媽才有機會跟姑丈公索取生活費。

上了高一，因為我媽在花商的成績不好，花蓮也沒有什麼牽掛，就索性跟我姑丈公說要到屏東去跟他們住；對姑婆以及姑丈公來說，當然很好，因為就多了一個幫手，所以我媽在高一下的時候就轉學到屏東的志成高中(現在志成工商)，因此我媽在高一這個年紀就要寄人籬下，幫忙燒水煮飯帶小孩，還有幫她的姑丈記帳管貨，同時還要上學。

在屏東志成高中的成績優異，因此我媽也拿了學校的獎學金，就這樣子在屏東的高中畢業了！

高中畢業之後，曾一度上台北考大學，但是考試失利，同時姑婆跟姑丈公也反對她上台北，所以她就在屏東的志成高中擔任珠算老師。當了老師兩年之後，她又上台北考大學，後來考到了銘傳的夜間部，不顧姑婆以及姑丈公的反對，她就上台北念大學了。

上台北念大學的她，又是身無分文，那時候在台北打零工的外公(據說是在幫忙清理地下水道)，說他要資助我媽念大學，幸運的是，我媽在大二的時候考到了台北的某家蘆筍公司，所以有了一份正職，代遇也很好，她就不同擔心她的生活費以及學費的來源，同時她也有多餘的錢可以寄給外公以及外婆用。在大三的時候，又考上了乙等特考、普考、以及交通銀行，所以她在大學還沒有畢業的時候，就到了交通銀行就職了。

在銘傳畢業的時候，剛好我的美宏阿姨台北女師(現在市北教大)畢業以及小阿姨十信高中畢業，由於美宏阿姨在台北葫蘆國小教書，所以三個人住在士林一帶，同時我外婆也從光復來到台北來一起住。之後隨著我媽結婚、生小孩，外婆幾乎都是跟著我媽一起住。由於外公跟外婆不合，所以他就一直一個人住在花蓮光復鄉 (好像是因為大阿姨的婆家，借給他住在他們家的地上)。

回顧她的一生，她覺得外公一路幫助她念書，但是在外公老的時候，卻無法在他身邊侍奉他，是她最難過的事情。反過來看外婆，我媽一直很怕她，外婆也沒有幫助到她這一生的工作念書，但是卻跟外婆住了一二十年。我媽說，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。

我發覺我的一生真是乏善可陳，我媽的一生就像電影一樣精采。發現自己擁用的東西比我媽擁有的東西還要多很多，卻不像她一樣如此堅強又自信。

或許人真的需要一些挫折與磨鍊，才會有生命的亮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