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去探望某位長輩,長輩因為腫瘤導致肺部功能無法正常呼吸,而且又因血鈣因素而全身乏力,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努力地呼吸。

雖然昨日已從黃莎莎的口述之中已得知她的狀況,但是今日一見,才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生病的人的痛苦。

以一位八十歲的老人家來看,她的最大心搏應該是在140~150之間,而病人都是用130以上的心跳在搏動,可以得知她因吸不到氧氣而心跳隨之升高。正常血氧喪度應在90%以上,而病人一直在88%之間在徘徊。看著病人身受如此痛苦,身為家屬自然要找出解決的方式,包括給予氧氣面罩,氧氣面罩並無法解決她吸不到氣的問題,因此調來了一台增壓器,用氣壓將她的肺給撐開,但是因面罩太壓迫而無法久戴,如此反覆地戴上又卸下,看了真的令人難過。

看著病人用盡力氣去表示她舒服、不舒服或是任何想法,但是身旁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聽得懂或是明白她的意思。勾起了我對於我外婆的思念。


外婆是將我帶長大的人。從我有記憶以來,外婆就是跟我一起吃飯、送我去幼稚園、中午一起看天天開心、我看著她學布袋和尚拿著拖把、我陪她去醫院看病、我們兩個全台灣到舅舅阿姨家住的人。雖然很多人都說抱過我、帶過我、幫我洗澡,但是我唯一只記得外婆。一直到國小二年級,外婆都是跟我們同住,

外婆是一位命苦的人,據母親描述,她沒有過好日子過,當我父母較為有錢能夠給她富裕的物質生活時,她的身體狀況就變差了。

首先是某一年的過年,她在打掃家理的時候因滑倒而摔斷了大腿。她那時候站不起來,大家要扶她,她說:她的腿斷掉了。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,怎麼可能說斷就斷?

但是就是這樣子,斷了大腿,開了刀打了鋼釘之後,外婆的行動力就變差了。自那之後,就需要助行器隨行。

從我小的時候,外婆就因為生病需要常常去仁愛醫院看病,也要吃很多很多的葯。只是我一直到現在,還不知道她得了什麼病?小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應該要當醫生,才能夠幫外婆治病。後來外婆病到進入了加護病房,自那之後,就不長住在我家中,外婆的晚年,也是因為心肺功能變差,而長期進出醫院、進出加護病房。國中時候的我,大概了解外婆生命有危急,也知道大人之間談話的礙重,但是卻不了解、無法體會外婆的痛苦。現在想起來很替外婆難過,也很慚愧自己那時候真不懂事

外婆住院時因危急而氣切,氣切多次的結果,就是無法縫合,而之後就喪失說話的聲音。儘管已經離開了醫院,但是也得用一棉花棒將氣切孔塞住,才能夠發出不屬於外婆的低沉聲音。雖然發出聲音了,但是她所說出來的話,我們得聽好次才聽得懂。她是很愛說話的人,因為氣切之後,而她也不愛說話。再之後,又因為心肺功能變差,所以她長期得仰賴呼吸器、也因為需要精密設備的緣故,她就無法待在我們家居住,而搬到療養院去。失去了聲音,外婆反而更可愛了一些,每次知道我來了,都會用很誇張的肢體動作,來表示她內心的想法。

國中的時候念大直,但是外婆的療養院在信義路與復興南路交叉附近,那時候嫌遠,就很少去看她了。雖然去看她的時候,內心是很高興的,但是常常見到了面,卻不知道要聊些什麼。在她失去語言能力之後,她也只能用親親我、或是抱抱我的方式,讓我知道她很想我。

外婆的苦難沒有結束,在失去了行走能力、語言能力之後,她因白內障的關係,視力漸漸惡化,也因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再開刀,所以她只能看到光影,但是看不到影像。我每次去,都要跟她說我是博彥,然後她就會像個孩子一樣地抱著我,親我的左臉再右臉。我那時候不了解她的痛苦,若一個人失去了視力、表達自己想法的能力、行走能力,她的意識卻清楚的,該是多麼地痛苦?我常常因為自己的事情就忘了去看她,恐怕一個月不到一次。

我真的很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珍惜跟她相處的時間。

等到我高三推甄上大學了,那天我想說:好久沒有去看外婆了,應該要去跟外婆說一下我考上了大學。搭著236公車要到仁愛醫院,在下車的前一站,大哥就打電話跟我說外婆去世了....

我還沒有跟您說,我有大學念了,我的前一天因為玩樂沒有去看您,您卻先走了。我很後悔....

現場留下了急救的血痕,怵目驚心,外婆是經歷怎樣的苦難才離開這個世界上?我很捨不得、很捨不得啊.....


 每年都會去台中掃墓,我相信您應該很喜歡這個環境吧!

算一算,外婆已經去世了12年了,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她了,但是因為今天晚上看到友人長輩如此煎熬,讓我必需憶念一下我的外婆,我能平安長大,都是她的功勞。我的母親能夠平安長大,也是她的功勞。雖然她這輩子很辛苦、很不快樂,但是我會努力讓自己更有能力,去迴向她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藍色胖海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